吾人问“津”：灾从何来

  天津滨海新区瑞海公司危险品仓库8月12日晚发生爆炸。截至8月14日零时，此次爆炸事故已造成50人死亡，其中消防人员17名；住院治疗701人，其中重症伤员70人。

  事故发生之后，党中央、国务院格外的重视。习、均作出重要批示，要求全力搜救、救治；尽快控制消除火情，查明事故原因，严肃查处事故责任人；做好善后工作；同时注意科学施救，切实保护救援人员安全。

  此次重大事故再次暴露我国在危险化学品使用、管理以及监管方面的诸多隐疾，结合这两天发生的陕西泥石流滑坡灾难、东莞城轨工地塌陷事故，也再次把城市公共安全领域“危机四伏”的现状放大出来。

  每当灾祸发生，总会伴随很多质疑；每次质疑之后，又总是难免重蹈覆辙的经历。灾祸如幽灵频频出现，需要整个社会时时拷问。

  据中国地震台网官方微博发布的地震当时波形记录结果上看，第一次爆炸发生在8月12日23时34分6秒，近震震级ML约2.3级，相当于3吨TNT。第二次爆炸在30秒种后，近震震级ML约2.9级，相当于21吨TNT。

  据瑞海物流公司官网显示，该公司仓储业务的商品类别包括：压缩气体和液化气体、易燃液体、易燃固体、自燃物品和遇湿易燃物品等。

  记者向多名化学专家求证后发现，假设此次事故是由于该公司储存的上述危险化学品引发，那么压缩天然气、甲乙酮、乙酸乙酯、硝化纤维素、电石、有机过氧化合物、、甲苯二异氰酸酯等易燃、易爆物均有有几率发生强烈爆炸。

  “受热、遇到明火或氧化剂存在等条件，这些物质都可能发生强烈爆炸，进一步产生连环爆炸。”一名从事化学反应研究的专家告诉记者。

  例如，压缩天然气遇热、遇火后在空气中爆炸生成大量二氧化碳和水，同时放出大量热量，一些易燃有机物则会在此条件下爆炸。而烧碱、硫化碱等碱性物质与甲酸、磷酸等酸性物质也会在剧烈的中和反应下放热，瞬间形成剧烈的化学反应。

  同时，现场发回的图片显示，距离爆炸地点200米处，数百辆汽车被爆炸引发的热浪烧毁。据此推测，燃烧过程达到了较高的温度。而上述多种物质爆炸时均有可能达到较高温度，仅通过高温也难以判断爆炸物的具体种类。

  不过，在上述该公司显示的商品类别中，电石受到了广泛关注。电石遇水产生乙炔，其燃烧温度比较高，能熔化铁、铝等汽车材料。天津大学化工学院教授巩金龙介绍：“正是由于燃烧能产生较高温度的性质，即热值高，乙炔常用于焊接和切割金属。”

  据《新京报》报道，当时发生爆炸的地点存放着硝酸钾、硝酸钠等硝酸盐物质。这些固体氧化剂遇热、碰撞都容易爆炸。目前此处已被炸成一个大坑。

  但有关专家强调，由于上述易燃易爆化学品种类很多，引起爆炸的可能性也很多，现阶段难以分析出确切的爆炸物，爆炸元凶还要依赖详细的现场调研才能最终确定。

  据介绍，在救火过程中，现场曾发生过多次爆炸。13日下午曾再次发生爆炸。目前，事故已造成17名消防人员牺牲。

  北京大学环境科学与工程学院副教授刘建国表示，此类化学品仓库如果发生了火灾，消防部门应得到应急部门的技术上的支持，采取适当的应急救援方式。如果处置不当，既可能对消防人员造成了严重的伤害，也可能危害周边环境。

  “我们有重大危险源备案制度，但具体的联动机制、操作技术环节还有待改进。”刘建国说，按照重大危险源管理制度，属于重大危险源的危险化学品储存设施应该将危险化学品种类、数量、储存条件及位置等信息，在安全生产监督管理部门及公安、环保部门备案，如果发生燃烧或爆炸，消防部门、安监部门、环保部门应当第一时间知道上述信息，了解到哪个化工厂发生了事故、储存了什么化学品。

  2008年，我国住建部公布了《石油化学工业企业设计防火规范》，规定火灾危险性的分类、区域规划与工厂总平面布置、工艺装置和系统单元、储运设施、管道布置、消防、电气等具体防火规范。“但防火规范规定的安全距离和储存方式是按照正常安全情况设计的，不能确保火灾发生后不可能会引起爆炸，也不能够确保一次爆炸产生后不引发二次爆炸。”南京工业大学安全科学与工程学院教授张礼敬告诉《中国科学报》记者。

  2010年，法布劳格物流咨询(北京)有限公司董事长、总经理张芸曾在天津召开的一次中国危化品运输与仓储论坛上呼吁：“要全力发展专业化危险品物流。”

  当时，国内的危险化学品刚刚受到业界的重视。没想到5年后，他的担忧不幸应验。5年间，中国已成为仅次于美国的世界危化品生产和应用大国，统计多个方面数据显示，仅每年通过道路运输的危化品超过3亿吨，且呈上升趋势。

  港口集装箱运输也是危化品运输的重要方法之一。中国科学院预测科学研究中心6月发布的2015年集装箱运输业前景分析报告数据显示，全球20大集装箱港口中，中国不少港口城市入围，其中就包括天津。

  “作为危险化学品，运输的集装箱有专门要求，但是不排除有些企业使用普通的集装箱运载危化品。”一位不具名的专家和记者说，集装箱作为存载危化品的载体，针对不同的危化品有不一样的温度、湿度的设定。如果不严格按照要求操作，就会引发安全风险。

  2006年8月，宁波北仑港区的船只因为集装箱内装载的二氯过氧化苯甲酰受热分解发生闪爆。“集装箱的空间比较小，能量扩散范围有限，很容易出事。”张芸说。

  一直以来，道路及港口物流运输行业的低利润已是业界公认的事实，这成为不少企业选择“不规范”运营手段的原因之一。

  一名不愿具名的专家这样认为，到目前为止，我国专业的危化品运输队伍的“真实”数据依然是缺失的。“这部分数据还被涵盖在普通的物流运输之中，无论从企业自身管理还是行业监督管理方面，其有效性都不高。”

  危化品仓库是危化品运输的承接点。这一个转折点目前也是乱象重重。“运输由交通部管，仓储建设有专门的机构，而资格的设定又有其他的部门。”张芸说，“危化品是不允许混合存放的，但目前此现状很普遍。”

  事实上，为了预防危化品可能带来的风险，早在2002年，国务院就颁布实施了《危险化学品安全管理条例》等。不过，“由于前些年对危化品的需求量不太高，所以相关的条例并不进行专门的推广，既有的执行检查也不够严格。”张芸说，这使得一些“小、散、乱、差”的公司能够打擦边球，并且此现状非常普遍。

  此次火灾发生地位于天津滨海新区港务集团瑞海物流危化品堆垛，爆炸发生地点位于滨海新区第五大街与跃进路交叉口的一处集装箱码头。

  据查，爆炸地点周边有多家物流公司，并有居民小区。此外，事发地东侧数公里处即为渤海。

  有报道称，2006年原国家环保总局曾组织的全国化工石化项目环境风险大排查，是目前唯一可查到的官方公开数据。当时排查的7555个项目中，布设于城市附近或人口稠密区有2489个，占32.4%。

  例如，南京金陵石化距最近居民区约200米；青岛丽东化工与最近居民区相距约600米；宁波镇海炼化，两万多人口的生活区就在200~300米外。

  中国仓储协会副会长兼仓储设施与技术应用委员会主任王继祥向《中国科学报》记者表示，危险品物流和危险品仓储必须要加强管理，“既有的规定必须得到落实，相应的标准也必须跟上”。

  这一点张芸也很赞同：“必须对危化品的实际布点进行相对有效清理和检查，特别要查明危化品堆放在社区周边的情况。”